我站在原地,默默地看着他们的表演。
“演完了?签,还是不签?我的时间金贵得很,没空看你们在这儿演这出孝子贤孙的烂戏。”
我弯腰捡起地上的协议,掸了掸上面的灰,再次重重拍在冰冷的棺材板上。
“爸当年心梗,我在外地实习,火车晚点七个小时,你们说是我不孝、故意不回,才害得爸没见到我最后一面,这债我背了!”
我往前一步,逼视着棺材里那张母亲的脸。
“后来大嫂难产,我正准备高考封闭冲刺,你们通知不到我,等我考完赶回来,你们又说是我只顾自己前程,太冷血不顾及亲情,这债,我也背了!”
我指着谷超豪和王秀芬,又指向棺材。
“这些年,妈装死多少次?哪一次不是挑我最关键的时候?进修、颁奖、签上市合同!就为了证明我冷血不孝,证明我永远欠着你们!逼我放下一切滚回来,跪在你们面前还债!”
我深吸一口气,胸膛剧烈起伏。
感觉积压了二十多年的愤怒和委屈,终于冲破了那层亲情的枷锁。
“妈,您今天就是真躺这儿了,这债,我也不认了!”
“您口口声声说,怕你死的时候我不在,不就是想用这句话一辈子把我拴在您脚边,拴在谷家,让我永远当个罪人,永远赎不清债吗?”
灵堂里静得可怕,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和纸幡被风吹动的声音。
谷超豪和王秀芬被我连珠炮似的质问噎住,张张嘴没发出声来。
“断亲!”
我再次重复道,声音不大,却斩钉截铁。
“从今往后,我谷琼玉,生老病死,荣华落魄,与你们谷家,再无瓜葛!”
我猛的转身,决绝的朝门口走去。
身后传来王秀芬歇斯底里的尖叫和谷超豪的咆哮。
“白眼狼!逼死亲娘的畜生!”
“老天爷开开眼啊!劈死这个不孝女!”
杂乱声里忽然传来我妈的声音,没了往日的尖刻,倒带了点发颤的哑。
“琼玉……”
我脚步一顿,回头时见她正扶着棺材沿慢慢坐起。
她眼眶红着,望着我的眼神里居然有几分我从未见过的慌乱。
“这些年……妈是不是真逼你太狠了?”
“我总怕你翅膀硬了就不回这个家,才想出那些混账法子……”
毕竟是生养我的人。
她这副难得的示弱模样,让我脚步竟有些挪不开。
可下一秒,她眼圈一红,眼泪就掉了下来。
“可妈也是没办法啊!你爸走得早,我一个人拉扯你们兄妹,我就是怕你不管这个家。”
她越说越委屈,抽噎起来。
我看着她熟悉的卖惨模样,心里只觉得荒谬又悲凉。
我脸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,却远远赶不上心里的痛。
我别开眼,再没半分犹豫,抬脚就往外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