厅堂里一片死寂,只有檀香袅袅。昏黄的烛光下,兄长的遗体静静地躺在那里,仿佛只是睡着了。
我怔怔跪在堂前,泪如雨下。
手边是兄长多年以来珍藏的木箱,我颤抖着双手打开,为他挑选心爱之物陪葬,却依稀看到箱底躺着一个小小的竹蜻蜓。那是我幼年时送给兄长的生辰礼物。
我小心翼翼地拿起它,却发现下面还有一个精致的剑穗。那是我成年后亲手为兄长缝制的。
这些年来,我送给兄长的每一件礼物,他都珍而重之地保存着。
我再也忍不住,悲痛的哭号。
良久之后,我强忍泪水,预备为兄长盖上最后的薄衾,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怒喝。
「住手!」
我回头一看,又是苏宸阴沉着脸大步走来。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,粗暴地将我拉开。
「谢婉仪!虽至亲,但男女七岁不同席!这么浅显的道理,你不懂吗?」苏宸眼中闪烁着怒火,「谢府人是死光了吗?让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上前!」
「呵!殿下说的一点没错,兄长已逝,谢家人除了我,可不就是死光了?我不做谁来做?」我一把甩开苏宸的手,小心的为兄长做完最后一件事。
苏宸顿了顿,到底没有再说话,直到我再度跪定:「谢婉仪,孤体谅你丧兄之痛,前次之事便不与你计较。今日前来是告诉你,纳你为妾一事,孤的承诺依然作数!」
「呵!」我冷笑出声,往面前的火盆添了些纸钱:「殿下若不是诚心上门祭奠,便请回吧。」
「谢婉仪,你别给脸不要脸!你可知道你兄长用命为你换来的机会有多珍贵?你竟敢如此张狂!」
我抬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,心中的怒火瞬间燃起。
「苏宸!」我站起身,「你有何颜面在兄长灵前说这些!你可还记得这些年来,兄长多少次为你出生入死?又多少次救你于危难之中?若不是为你积累军功,南征北战,他又怎会落下一身伤痛,英年早逝?」
我的质问似乎触怒了苏宸。他暴怒如雷,一把将我推开。
「够了!」他咆哮道,「谢青山是为孤立下汗马功劳,但多年来你们以恩情要挟,孤忍耐至今已是天大的恩赐!」
我踉跄几步,扶住桌角才勉强站稳。心如刀绞,感到深深的背叛和痛苦。
「苏宸,」我强忍泪水,冷冷地说,「当初是你主动请求谢家相助,求我兄长助你登上高位。你还许诺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,这些难道你都忘了吗?」
苏宸闻言,面露动容。他张了张嘴,似乎想说什么。
可就在这时,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。
「二殿下,」林雅晴面带微笑走到苏宸身边,眼中却闪烁着阴冷的光芒,「妾实在担忧殿下安危,才冒然闯入,还请殿下宽恕。」
「孤无恙。」苏宸面露不虞,但语气柔和许多。
林雅晴走上前来,「雅晴多嘴,也想请殿下消消气。谢小姐不过是想要那份从龙之功罢了。她想让谢家飞黄腾达,又有什么错呢?」
听到这话,我如鲠在喉,回想起之前与苏宸的争执。
那时林雅晴谎称收到消息,西域即将动乱,必须要兄长出征才能平定。我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奸计,可苏宸却不信我。哪怕证据摆在案前,他依然视而不见,指责我身为女子,不该干预国家大事。
为了保护兄长,我只能暗中联络朝中人脉,奏请陛下战局未明,不宜出兵。可我万万没想到,苏宸竟以我的婚事为条件,逼迫兄长领兵出征。
为了不让兄长白白付出,我只好勉强答应了婚事。然而苏宸却在上门提亲的当天出尔反尔,甚至要贬我为妾。最终害得兄长惨死。
前尘种种,追忆无用。我望向苏宸,果然他因林雅晴的话逐渐面色阴沉。
我自嘲地笑了笑,意识到自己在他心中,从未有过半分地位。
「是我的执念为你镀上金光,」我轻声说道,眼中满是失望与决绝,「如今,我也该醒了。」